第一百九十章 诚为斯言[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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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飘飘洒洒的光雨中，燕春回低头看着停在自己心口的剑，明白一切已经结束。一时怅然若失，却又微笑着……露出幸福怀缅的表情。

    nbsp剑君醉酒，忘我邀月，飞剑星河……许多惊世风景历历而过，像是说有些遗憾，能够追回。

    nbsp神通，雁南飞。

    nbsp回退因果。

    nbsp光雨的确骤停，倒转，他的身体仿佛因光聚成，迅速成型——

    nbsp可是又溃散！

    nbsp流光飞雨，遥路无期。

    nbsp姜望登圣的那一刻，因果太过强大，举世注之，剑担一世……这种因果，他推不回去！

    nbsp或即推回因果……仍然势不可挡，仍旧天不遂愿。

    nbsp其实已知如此，但多少还是要挣扎一下。对燕春回这样执心千载的人来说，见了棺材也不肯掉泪，在棺材板里敲出几声闷响来，才算最后的道别。

    nbsp最后他露出释然的笑，踩在流光一瞬的飞剑上，看着姜望：“我之道犹未及，君之道仍高远，想问今日黄河，欲立何言？”

    nbsp他的头顶是越来越远的星空，是渐而虚幻的月亮。

    nbsp他的梦是水中月，他的人是水中影。

    nbsp他的目光也仿佛从星穹落到了人间，第一次有了烟火可亲的感觉。

    nbsp这当然不是他的温柔。

    nbsp“这是将死之人的好奇心，或能算临别之意……”他说道：“姜君若是觉得没有必要，可以不用言语。”

    nbsp姜望提着剑，停在燕春回心口的长剑，仿佛两位求道者最后的桥梁。

    nbsp他也最后感受这位旧时代的剑客，感受那永不回头的心。

    nbsp他说道：“还是无回谷外旧言语。”

    nbsp忘我人魔今伏诛，无回谷已荡平，谷外剑碑诚可移去。

    nbsp但无回谷之事，扫荡人魔之意，却不会就这样停止。

    nbsp燕春回笑了起来：“姜君的剑围，不止无回谷外一地……已经囊括天下了吗？”

    nbsp燕春回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输，为什么会死，又或许他已经得到答案。

    nbsp姜望慢慢地说道：“天行有常，日月有序。就如这漫天星光，我的剑也只是其中一种。”

    nbsp“肆意为恶者，不可以走在白日之下！”

    nbsp那座剑碑上铭语，燕春回复诵了一遍，此刻以一种他我的角度，回看这镇压无回谷的恒言，竟有一种别样的感受。

    nbsp那时只觉光阴追，岁月紧，万事难从头，一心只想往前走。现在回看，竟觉得无回谷里晒过的太阳，并不温暖，因为他从来没有真的享受过。

    nbsp“这‘白日之下……”他笑着道：“君即白日，代天而行？”

    nbsp“不敢比日月。”姜望立身坦然：“但肆意为恶譬如人魔者——”

    nbsp“闻我之名，当避其道。”

    nbsp“逢我之剑，当敬其首。”

    nbsp其实最早的枫林五侠，初出茅庐的少年，所求不就是如此吗？想要用手中剑，惩恶扬善，荡尽世间不平事。

    nbsp那时候他觉得自己会是缉刑司里最正义最厉害的姜执司。

    nbsp那时候哪里会知道，就连天下缉刑司总长欧阳颉，都做不到荡尽不平事，也不能什么恶都铲除呢？噢，还被神侠闯进门去，堂而皇之地锁在正衙，看满殿执司人来人往，直到中央逃禅，才被发现。

    nbsp那时候大哥想做一个镇长，保护一镇百姓，使之安居乐业；二哥想要冲锋陷阵，扬鞭跃马，保家卫国……

    nbsp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nbsp“姜君志存高远，那是比我所眺望之地……更遥远的星汉。”燕春回的眼神有些羡慕，又有一些叹息：“但姜君可知，世间有善必有恶？恶是除之不尽的。万古以来，孽海滔滔，不为圣贤绝。”

    nbsp姜望道：“诚知有善必有恶，生者无以尽，恶者不能绝。”

    nbsp“然乾坤朗照，当有清浊。岁月如流，岂无明暗。”

    nbsp“惩恶扬善，大光人间，此先贤德法之教也。”

    nbsp“为善者但行其心，为恶者当有所忌！”

    nbsp他的眸光掠过燕春回，轻轻一挑，似是挑起了一座山。他的眸光落下来，便有一座剑刻的石碑，从天而降。

    nbsp轰隆隆！

    nbsp无尽夜幕，万里雷光。

    nbsp似乎天有隙，这雷光缠绕的剑刻之碑，便像是一座山，像一柄巨大的剑……似握持于神人之手，赖以拄人间！

    nbsp就这样撞开了天穹，撕破了夜幕，立为尘世之山，矗立在观河台前！

    nbsp雷光遽耀，照出那一列刻字。仍然笔画锐利，仍然剑气纵横，仍是当初言语。

    nbsp一目移山，一言永镌。

    nbsp姜望道：“今以此鸣，一复鸣之！”

    nbsp碑石自有言，言于万万年。

    nbsp“使天下肆意为恶者有其忌吗……”公孙不害独臂而仗剑，回身仰望，不由慨然：“大善！”

    nbsp燕春回之身已似浮光，散而无几。他问道：“若白日不照？”

    nbsp姜望宁然：“我心照之。”

    nbsp“若天意不行？”

    nbsp“我剑行之。”

    nbsp燕春回大怅！

    nbsp他看到的眼前并不是姜望，而是恍惚风华正茂的曾经。

    nbsp谁人不曾年少？

    nbsp终究三千年枯老！

    nbsp“千年孤意，恨行人间。逢君此道，不胜欢欣！”他慨声道：“我辈剑客，为剑而生，鸣剑而死，可谓壮矣！”

    nbsp冷月高悬，虽恍惚如在水中。

    nbsp但月中又有飞影过，却是雁形。

    nbsp燕春回再启【雁南飞】！

    nbsp他脚下的剑光一横而走。

    nbsp他的身形溃散在光中。

    nbsp席卷神陆的夜幕，终究一席卷去。今夜灿烂的繁星，虽然遥远，却还是汇成星河，最后一次为燕春回奔流。

    nbsp人们抬头望见——

    nbsp星河经天，便如一剑。

    nbsp千万颗星子的同频闪烁，好像颠倒了人间。

    nbsp剑起于观河台，剑落在苦海崖，燕春回这一剑，竟然直接杀进了红尘之门！

    nbsp自暮鼓书院移学海镇祸水，此处倒是比从前热闹了许多……毕竟书山还为儒家共尊，现世显学的影响力，远非血河宗能比。又有正在生长的莲华圣界，让来此历练的修行者，更多几分安全感。

    nbsp即便号称“天下第一盛事”的黄河之会，正在观河台演至绝巅，也有人勤勤恳恳，埋头为自己修业，并不关心天下事。

    nbsp这一时许多尚在祸水扫荡恶观的修士，抬头都惊见——

    nbsp从未有过星光的无根世界，竟然群星漫天！

    nbsp燕春回的声音，响彻此处。

    nbsp“剑举孽海，诚为斯言。”

    nbsp“忘我飞剑，今日别天涯！”

    nbsp千颗星，万颗星，带起长长的尾焰，倾落祸水，激起浪涛无尽。

    nbsp瞬间杀死了无以计数的恶观，荡浊水万顷，将玉带海又拓宽了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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