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那年处暑莲花开[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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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尔加河在下诺夫哥罗德拐了个大弯,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的泥沙与秘密,沉重地拍打着木制码头。河畔的“船锚”社区像个被遗忘的补丁,斯拉夫式的木刻楞房子间,突兀地点缀着飞檐斗拱的痕迹。空气里,酸菜炖肉的浓郁气息与若有若无的线香纠缠不清。
nbsp阿列克谢·伊万诺夫刚从工厂下工,带着一身金属粉尘的疲惫,推开自家吱呀作响的院门。院墙根下,华人老太叶卡捷琳娜·林(大家只叫她林老太)正坐在一张磨得发亮的小马扎上。她没看跑跳的孩童,也没看晾晒的衣物,干枯如鹰爪的手紧紧攥着一本边角卷曲、纸页泛黄发脆的老册子,封皮上褪色的汉字模糊难辨。她布满皱纹的脸绷得紧紧的,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册子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眉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nbsp“阿廖沙!”林老太忽然出声,嘶哑的嗓音像钝锯划过木头。
nbsp阿列克谢停下脚步。林老太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不是指向他,而是直直戳向院门外不远处的伏尔加河面。浑浊的河水在那里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违反常理地逆着主流方向,执着地打着转,搅起河底陈年的淤泥和碎草,把几根漂浮的烂木头死死困在中心。
nbsp“看啊,”林老太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河里的东西,“七月头,处暑至……河水倒转,阴门洞开。”她枯槁的手指又重重敲了敲摊在膝头那本神秘的黄历,“时辰到了,门缝……裂开了。”她干瘪的嘴唇蠕动着,浑浊的目光投向那反常的漩涡,又缓缓移向岸边自家那扇油漆斑驳、似乎比往日更显沉默的门槛,眼神里沉淀着阿列克谢无法理解的古老忧惧。
nbsp阿列克谢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个怪异的漩涡。水流的哗啦声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过滤掉了,只剩下一种沉闷的、令人心头发紧的呜咽。漩涡中心搅起的淤泥,颜色深得发黑,像凝固的血块。就在那片翻涌的污浊中心,水波诡异地扭曲、堆叠,一张脸的轮廓竟从中浮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前额,那是父亲尼古拉·伊万诺夫特有的、略显稀疏的头顶;水珠不断从熟悉而浮肿的脸颊上滚落,那双眼睛,空洞地圆睁着,没有一丝活气,直勾勾地穿透水面,锁定了岸边的阿列克谢。
nbsp阿列克谢胃里猛地一抽,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喉头发紧,想喊,却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用力揉搓眼睛,再定睛望去——漩涡依旧打着转,淤泥翻腾,那张湿透的、属于亡父的脸,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沉闷的水流呜咽声,固执地钻进他的耳朵。
nbsp那天晚上,一种粘稠的、带着河水腥气的寒意,无声无息地渗入了“船锚”社区。阿列克谢蜷缩在嘎吱作响的木床上,裹紧了被子,却抵挡不住那深入骨髓的阴冷。死寂中,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nbsp笃、笃、笃。
nbsp缓慢,沉重,带着水珠滴落的粘滞感。
nbsp阿列克谢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僵硬地挪到门边,透过门板上那道陈年裂缝向外窥视。
nbsp昏黄的、摇曳不定的路灯灯光下,站着楼上的玛莎大婶。她身上还穿着去年秋天淹死在伏尔加河里时那件褪了色的碎花罩裙,湿漉漉地紧贴在浮肿的身体上,水珠不断从发梢、衣角滚落,在她脚下汇聚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洼。她的脸肿胀发青,嘴唇是骇人的紫黑色。她沉默地站着,抬起一只泡得惨白发胀的手,又一次缓慢地、沉重地敲在阿列克谢的门板上。
nbsp笃、笃、笃。
nbsp水珠顺着她抬起的手臂滑下,滴答,滴答。
nbsp阿列克谢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的呜咽被堵在喉咙里。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紧接着,门外传来了另一种声音——拖沓的、湿淋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慢而沉重地踏在社区泥泞的小路上。脚步声停在了玛莎大婶身后。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nbsp透过门缝,阿列克谢看到了更多的“邻居”。去年冬天醉酒冻死在街角的老酒鬼伊戈尔,穿着那件永远敞开的破棉袄,头发和胡须上挂满了冰凌,正往下滴水;前年矿难被埋的瓦西里,浑身沾满乌黑的、湿透的煤泥,只有眼白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甚至还有他童年夭折的玩伴小柳芭,穿着小小的、湿透的花裙子,辫子滴着水,茫然地牵着前面一个高大模糊黑影的手……他们一个接一个,沉默地排成长长一列。水从他们身上、衣角、头发上不断渗出,滴落在泥地上,蜿蜒成一条条细小却清晰的水流,在昏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微光。整条巷子弥漫着浓重的、来自河底的淤泥和水草的腥冷气息。
nbsp笃、笃、笃……
nbsp敲门声依次在各家各户响起,缓慢,沉重,永无止境。水流的滴答声汇成了持续不断的、冰冷的小溪。整个社区在死亡队列的沉默行进中冻结了。阿列克谢瘫坐在门后,冰冷的恐惧像水草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外面那条由逝者组成的、湿淋淋的队伍,听着那无处不在的滴水声和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次敲门,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小时,外面那令人窒息的队列移动声和敲门声,竟渐渐远去了,朝着社区尽头、靠近伏尔加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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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阿列克谢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不顾一切地拉开房门冲了出去。冷风裹挟着浓重的水腥气扑面而来,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湿滑的小路,朝着那支沉默队伍消失的方向狂奔。尽头处,林老太家那扇低矮院门敞开着,像一张无声邀请的嘴。
nbsp院内,景象比他想象的更诡异。那些湿透的亡魂,玛莎大婶、伊戈尔、瓦西里、小柳芭……他们静静地站在院子里,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只有水珠从他们身上滴落,在脚下积成一片片小水洼。林老太坐在她的小马扎上,背对着院门,面向伏尔加河的方向。她手里那把用了几十年的桦树皮扇子,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近乎凝固的节奏轻轻摇动着。扇面上模糊褪色的三圣人像,在惨淡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她身边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带着河腥气的夜风中顽强地跳跃着,映亮了她沟壑纵横的侧脸。
nbsp“来了?”林老太头也没回,嘶哑的声音仿佛不是从喉咙,而是从她手中那把古老扇子的缝隙里挤出来的,“都来了……好,好。”她手中的扇子摇得更慢了,每一次摇动都似乎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nbsp阿列克谢喉咙发干,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叶卡捷琳娜奶奶……他们……这是……?”
nbsp林老太终于微微侧过一点脸,油灯的光在她深陷的眼窝里投下跳动的阴影。她看着阿列克谢,又像是透过他看向更深的虚空。“暑气将尽了,阿廖沙,”她声音低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古老韵律,“该‘收了。急流会冲垮水闸,冲得魂飞魄散……”她枯瘦的手指指向院子角落里一个积满雨水、倒映着破碎月影的小水洼,又缓缓指向院门外那条在黑暗中呜咽的伏尔加河,“缓流……才能载魂归位。路……得慢慢走。”
nbsp“收”?“归位”?阿列克谢混乱的思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林老太往日那些关于处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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