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倒转的钟[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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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板的缝隙里渗透出来,嗡嗡作响,带着令人窒息的甜蜜。她本人则系着那条绣满金黄色向日葵的旧围裙,如同幽灵般直接从斑驳的墙壁里浮现出来,身形半透明。她的手指间缠绕着的,正是安德烈那篇关于白银时代诗歌的毕业论文打印稿。那叠纸在她苍白的手掌中剧烈地颤抖、跳动,活像一条被扔上岸、濒临窒息的鳟鱼在绝望挣扎。“但你非要去那个该死的圣彼得堡大学……非要去读那些……毒草……”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nbsp“咔嚓!”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般的脆响从客厅传来。那座冰冻的座钟内部,仿佛有什么精密的齿轮结构彻底崩碎了。安德烈扭头看向书柜,他所有的大学课本——托尔斯泰、果戈里、别林斯基——封面和书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生出灰白色的霉斑!这些霉斑并非杂乱无章,而是迅速凝聚、排列,在泛黄的纸页上清晰地组成了父亲列昂尼德那熟悉的、刚硬的笔迹:“知识分子的血管里流的是伏特加兑的墨水!”与此同时,阁楼的地板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唧”声,橡木缝隙里渗出粘稠的琥珀色黏液。黏液中,渐渐映照出一间熟悉的房间倒影——那是他童年的卧室!墙上那张着名的《攻克柏林》海报正在融化,鲜艳的红色颜料如同血泪般流淌下来。而在那融化的颜料中心,竟清晰地浮现出安德烈现在的模样:戴着黑框眼镜,双手在键盘上敲击着论文,而电脑屏幕冰冷的反光里,映照出的却是父亲列昂尼德胸前那枚正在滴血的勋章!
nbsp“盐。”列昂尼德的声音打断了这诡异的景象。他从军大衣深不见底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方块。他剥开油纸,露出一块粗糙发黄的大盐块。然而,那盐块暴露在空气的瞬间,表面无数盐粒竟“噼啪”爆裂,瞬间变成了细小的、如同凝固血珠般的深红色结晶!列昂尼德布满老茧的手掌托着它。“你外婆,”他声音低沉,像是在陈述一段遥远的、与己无关的传说,“在敖德萨围城战那会儿,用一小撮盐,换过德国鬼子的一颗子弹。”盐块在他掌心迅速融化,粘稠的红色液体滴落在橡木地板上,没有四散流淌,而是神奇地汇聚、延伸,在地板上蚀刻出一条蜿蜒的、闪着暗红幽光的河流——正是涅瓦河一条支流的形状!浑浊的红色河面上,如同海市蜃楼般,开始浮现出安德烈未来可能的模样:一个穿着笔挺定制西装的他,正端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在一份克里姆林宫专用的厚重羊皮纸演讲稿上签字。他手中的金笔笔尖滴落的墨水,落在纸上时,却“嗤嗤”作响,瞬间蚀刻出父亲那枚熟悉的红军勋章图案,清晰而狰狞。
nbsp午夜的钟声,在空间错乱的维度里,并非敲响十二下,而是沉重地、令人心悸地敲了十三下!安德烈感到自己的灵魂都在震颤。他再次看向门后,自己那被钉住的影子竟不知何时挣脱了铜钩!那浓黑的、没有五官的影子,正用从地上捡起的半截粉笔(与父亲眼窝里那截何其相似!),在门板上歪歪扭扭地书写普希金《自由颂》的诗句。更可怕的是,每写完一句诗,那粉笔字迹便瞬间脱离门板,凝结成一股浓烟,随即幻化出一个新的、穿着军装、眼窝插着粉笔的“列昂尼德”幻影!厨房里,母亲娜塔莎哼唱《喀秋莎》的调子,不知何时已悄然变调,扭曲成了安德烈论文中引用的阿赫玛托娃那些充满绝望与苦难的诗句旋律。母亲娜塔莎再次从墙壁里浮现出来,这次她双手端着一个冒着诡异绿色火焰的旧式茶炊。茶炊的盖子“砰”地一声自动弹开,滚烫的蒸汽喷涌而出,竟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一幅活动的立体图景——那是他大学同学们正在金碧辉煌的莫斯科大剧院包厢里欣赏《天鹅湖》!然而,所有优雅的芭蕾舞者,她们轻盈舞动的足尖,并非点在舞台,而是精准而残忍地,踩在无数枚散落在地的、属于列昂尼德的红军勋章上!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跳跃,都伴随着勋章被碾入尘土的、无声的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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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轰隆!”阁楼再次传来那熟悉的、重物坠地的闷响,这次紧随其后的,是某种粘稠液体在木梁之间缓慢流动的“汩汩”声,如同古堡墙壁中渗出的暗流。安德烈猛地抬头,看见墙上那张七岁时获得的数学竞赛奖状,无火自燃!幽蓝色的火焰舔舐着纸面,在跳跃的火光中心,浮现出的却并非童年的笑脸,而是他现在的脸!镜中倒影里的“他”,表情麻木,正用钢笔尖,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刺穿自己摊开的左手手掌!漆黑的墨水滴落在橡木地板上,竟发出“嗤嗤”的、如同浓硫酸腐蚀金属般的可怕声响,冒出刺鼻的白烟。与此同时,父亲列昂尼德掌中的红色盐块彻底融尽了,涅瓦河的血色幻影一阵波动,河面中央浮现出的,竟是他童年卧室的窗台。窗台上,赫然摆放着半块早已干硬发霉、爬满绿毛的黑面包。面包粗糙的裂缝里,突然钻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血红色光泽的盐结晶。每一颗微小的结晶,都像一枚棱镜,折射出安德烈不同年龄的脸庞——从懵懂的婴儿,到此刻惊恐的青年,每一张脸上,都凝固着同一种深重的、无处可逃的迷茫与绝望。
nbsp“该睡觉了,阿廖沙。”父亲和母亲的声音,仿佛从房间精确的八个方位——东、南、西、北、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同时响起,冰冷、重叠,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他们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透明,如同被墙纸上那大片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葵图案吸收、吞噬。向日葵巨大的花盘中央,那本应孕育种子的花蕊深处,正缓缓渗出与圣像画如出一辙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味的沥青状黑血。“明天铁路局要面试,八点整。你得穿……那件列宁装。”声音在向日葵丛中回荡,渐渐低微,最终融入墙纸的纹理,只剩下那浓稠的黑血还在无声地流淌。
nbsp安德烈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死死盯着门后。他那挣脱了桎梏的影子,此刻正俯身捡起地板上残留的、闪烁着血红色光泽的盐块碎片。影子用它那无形的“手指”,蘸着那仿佛凝固血液的盐晶,在结满厚厚冰霜的窗玻璃上,一笔一划、艰难而坚定地书写起来——那是普希金《自由颂》的最后一句。每一个字母都仿佛在燃烧,迸射出一种冰冷的、纯粹到极致的银蓝色光芒。这光芒穿透了厚重的冰霜,径直投射到窗外纷飞着《真理报》残页和铁锈雪片的黑暗雪地上。在那片污浊的地面上,赫然清晰地显现出圣彼得堡大学主楼那巍峨、庄严、象征着知识与自由的轮廓!仿佛是对这光芒的回应,橡木窗框那持续不断的呜咽声,陡然间升腾、汇聚、放大,变成千万个喉咙同时诵读《国际歌》的雄浑和声,排山倒海般冲击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客厅那座崩裂的座钟,冰封的指针猛地一颤,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那根巨大的时针——它竟然开始转动了!然而,它的方向并非向前,而是固执地、无可挽回地、朝着昨日的时间刻度,沉重地倒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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