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七枚来自童年的游戏币[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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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诺夫哥罗德郊外,一片破败的街区里,矗立着一幢赫鲁晓夫楼。它像一颗锈蚀的牙齿,歪斜地扎根在冻土和废弃工业梦想的残骸之中。在这幢楼的五楼,厨房里弥漫着卷心菜汤、廉价烟草和一种更为阴郁、难以名状的陈旧气味——那是失望常年累积、缓慢发酵后形成的颗粒物,吸附在每一面墙纸和每一寸地毯纤维里。
nbsp四十岁的钳工伊戈尔·彼得洛维奇正对着厨房水槽上方那面镜子练习微笑。这面镜子是时间的受害者,一道蜿蜒的裂痕,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自一九八二年的某个事件后便盘踞在那里,将他的脸分割成不对称的悲剧面具。霉斑在裂缝深处繁荣生长,如同异星植被。伊戈尔看着镜中的自己,那双眼睛深处藏着的不是四十岁男人的疲惫,而是某种更古老、更孩童式的东西——一种饥渴。今天是发薪日,灰暗生活中的一个小小光点,但更重要的是,今天是他秘密计划的实施日。一个他筹划了数月,不,筹划了数十年的日子。它的代号,只存在于他脑海深处,叫做“补偿行动”。
nbsp“柳德米拉,我去买烟。”他朝里屋喊话,声音刻意保持平稳,甚至带上一丝他刚练习过的、略显僵硬的轻松感。
nbsp里屋传来的应答声含混不清,与电视机里新闻播报员那种冰冷声音混作一团。炮火声、政治家空洞的承诺声、柳德米拉厌倦的嘟囔声——所有这些构成了一曲现代生活的背景噪音,一首永无止境的焦虑交响乐。伊戈尔穿上那件肘部磨损的棕色外套,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里面不仅有皱巴巴的卢布,还有一张被摩挲得边缘发毛的旧广告剪报,上面画着一个笑容过于灿烂的孩子正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棕色饮料,旁边是西里尔文字写的“高高乐——童年的金色梦想!”nbsp。那是一九八八年,或者八九年?时间模糊了,但渴望却清晰得像刚刚烫下的烙印。
nbsp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内的暖意和噪音。楼道里的灯坏了不止一年,黑暗中弥漫着猫尿和潮湿水泥的气味。他摸索着下楼,脚步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发出空洞的回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的黑暗中也同步移动着。
nbsp户外的寒冷像一记耳光抽在脸上。夜幕下的街区死气沉沉,只有寒风在板楼之间呜咽穿梭,卷起地上的碎纸和雪沫。街角那家孤零零的商店亮着灯,在这片无边的黑暗和压抑中,它像一艘误入沥青海洋的幽灵船,散发着惨白而不祥的光晕。它的官方名字是“日用品百货第117号”,但当地人都叫它“老地方”——一个你可以买到过期罐头、伏特加、香烟以及偶尔流通的奇怪谣言的地方。
nbsp伊戈尔推开沉重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垂死般的叮当声。店内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光线忽明忽暗,照亮了稀疏货架上那些标签模糊的商品。空气里混合着腌黄瓜、劣质香水和某种金属锈蚀的甜腻气味。
nbsp他的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冲上耳朵。他径直走向第三排货架,那里通常摆放着茶叶、速溶咖啡和一些无人问津的奇怪冲饮。他的目光急切地搜寻着。
nbsp它们就在那里。
nbsp七罐。整整七罐印着褪色斯拉夫文字的“高高乐”。确切地说,是“高高乐”——那个商标字体略有不同,颜色也更暗沉,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地下岁月。苏联解体那年它就停产了,如同无数其他东西一样,消失在时代的断层里。但现在,它们又出现了,像是从时间的坟墓里爬出来的诡异仿制品。
nbsp伊戈尔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铁皮罐身时,他猛地缩回手。那罐子冰冷得异常,带着伏尔加河底淤泥般的湿冷和滑腻,仿佛刚刚从河床深处打捞上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伸手,紧紧抓住一罐。罐身在他手中似乎轻微地搏动了一下,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的心脏。
nbsp他走向柜台。收银员是玛尔法太太,她在这家店工作的时间长得仿佛成了某种固定装置和陈设的一部分。她的皮肤呈现出蜡纸的质地和颜色,一双眼球像泡胀的蜜饯,浑浊而突出,几乎不眨动地看着他走近。
nbsp“就这个,”伊戈尔的声音有些干涩,把罐子放在柜台上。它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nbsp玛尔法太太的眼珠缓慢地向下转动,聚焦在那罐“高高乐”上。她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然后才发出嘶哑的声音:“奇怪…真奇怪…”
nbsp伊戈尔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奇怪?”
nbsp“这个月…已经是第三个来买这玩意儿的中年人了。”她慢吞吞地说着,拿起罐子扫描——扫描器发出刺耳的哔声,红灯闪烁,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手动在老旧的计算器上按了几个数字。“都是像你这样的男人…眼神里有点…空落落的。”她抬起头,那双蜜饯般的眼睛似乎看穿了他。“刚才谢尔盖·伊万诺夫也来买了一罐。醉醺醺的,跟以前一样。说要去苏兹达尔的旧游戏厅…找点乐子。”
nbsp伊戈尔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户外的寒风更刺骨。谢尔盖·伊万诺夫。他的童年玩伴,一起在院子里踢球,一起梦想着喝上一杯电视广告里的高乐高。谢尔盖,三年前的一个冬夜,醉酒后跌进了伏尔加河的冰窟窿里,直到春天开化才找到肿胀变形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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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谢尔盖?”伊戈尔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他…说了什么?”
nbsp玛尔法太太歪着头,像是在接收遥远的信号。“他说…‘时候到了。”她找零钱时,枯瘦的手指递过来几枚硬币。伊戈尔接过一看,手心顿时一片冰凉——那是一枚一九八八年的旧戈比,早已退出流通,边缘磨损得厉害,上面列宁的侧面像仿佛在无声地冷笑。
nbsp伊戈尔几乎是跑出商店的,那把冰冷的旧硬币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几乎要嵌进肉里。门铃在他身后发出尖锐的嘲弄般的声响。
nbsp外面的世界变了。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不自然的猩红色,月光被染得像凝固的血。寒风刮过电线,发出如同哀嚎般的高频噪音。他快步走着,感觉两旁那些巨大的、蜂巢般的居民楼窗户里,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一些窗口飘出断断续续、走调严重的摇篮曲,但那旋律扭曲变形,音调拖得长长的,更像是葬礼上的挽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恐惧。
nbsp他的公寓楼就在街对面,此刻却显得遥远而陌生,像是海市蜃楼。就在他准备穿过最后一条小巷时,一个黑影猛地从垃圾桶后面冲了出来!
nbsp那是个大概七八岁的男孩,脸色苍白,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纯粹的、未加掩饰的恐惧。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把塑料玩具剑,颤抖地指向伊戈尔腋下夹着的铁罐。
nbsp“爸爸说!”男孩尖声叫道,声音因害怕而变调,“爸爸说你们这些老家伙在玩招魂游戏!坏游戏!”塑料剑尖几乎要碰到罐身,“所有买这个怪东西的人!所有喝它的人!都在做奇怪的…可怕的事情!”
nbsp伊戈尔僵在原地,一股更深的寒意包裹了他。
nbsp“万尼亚!”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暗处焦急地传来,“回来!快回来!”
nbsp黑影中冲出一个裹着破旧头巾的女人,一把抓住男孩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拖回黑暗中。男孩的哭叫声和女人的训斥声、织物摩擦声混杂在一起,迅速远去。
nbsp“对不起…伊戈尔·彼得洛维奇…孩子不懂事…胡言乱语…您别见怪…快回家吧…”女人的道歉声断断续续,最终被小巷的黑暗彻底吞没。
nbsp伊戈尔站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男孩的话像冰锥一样刺进他的大脑。招魂游戏。奇怪的事情。nbsp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高高乐”罐子,那铁皮表面的湿冷感似乎更重了。
nbsp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打开公寓门。屋内的温暖并未带来丝毫安慰,反而显得虚假而沉闷。柳德米拉还在里屋看电视,新闻播报员的声音依然喋喋不休。
nbsp厨房的灯似乎比平时更昏暗了,灯泡发出轻微的、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光线摇曳不定。伊戈尔将罐子放在桌上,像是放置一件危险的祭品。他拿出一个印有红星标记的旧杯子,杯壁上有好几道裂纹。
nbsp他拧开罐盖,里面是一种深棕色的粉末,散发出的气味并非记忆中广告里宣传的巧克力甜香,而是一种更复杂、更古老的味道——像是潮湿的泥土、旧书页、某种微弱的金属腥气,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甜得过头的腐烂水果的味道。
nbsp他舀出三勺粉末——广告里就是这么说的,“三勺高高乐,快乐一整天”。粉末落入杯中,几乎没有声音。当他倒入热水时,粉末并没有立刻溶解,而是先是浮在表面,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漩涡中心,浮起细小的、珍珠般的气泡,它们爆裂时,发出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噗噗”声。那声音听起来,诡异得像是一声声遥远的、被压抑的啜泣。
nbsp漩涡渐渐平息,液体变成一种浑浊的深棕色。伊戈尔双手捧起杯子,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但他却莫名觉得杯子里面的东西是冰凉的。他庄严地、如同进行一项等待了二十年的仪式般,将杯子举到唇边。
nbsp他喝了一大口。
nbsp液体滑过他的舌头,味道…难以形容。并非单纯的难喝,而是一种巨大的、压倒性的平淡,一种深不见底的空虚感,夹杂着一丝尖锐的、类似铜锈的余味。根本不是记忆中渴望的那种甜蜜、浓郁、能带来无上幸福的味道。根本不是。
nbsp“果然…”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一股巨大的失望和荒谬感席卷了他,几乎让他站立不稳,“…没那么好喝。”
nbsp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水槽上方的镜子。裂缝中的霉斑似乎蠕动了一下。然后,靠近热水管道的瓷砖接缝处,突然开始渗出粘稠的、铁锈色的水渍,缓慢地、执着地向下蜿蜒流淌,像一道微缩的血痕。
nbsp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清晰得可怕,那是一个孩子的声线,却又叠加着某种非人的电子杂音:
nbsp“因为还缺游戏币呀,伊戈尔卡。”
nbsp伊戈尔卡。他的童年昵称。已经多少年没人这么叫他了。
nbsp里屋突然传来柳德米拉撕心裂肺的尖叫,瞬间撕裂了公寓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nbsp伊戈尔猛地转身冲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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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电视机屏幕一片雪花,正中间却异常清晰地播放着一九八九年的动画片《切布拉什卡》,但画面扭曲诡异。切布拉什卡那双巨大的眼睛变成了两个不断旋转的、黑洞般的漩涡,它身后那片阳光明媚的橙子林,正汩汩地冒出粘稠的、像是石油和腐液混合物的黑色物质,顺着屏幕“流淌”下来,几乎要溢出边框。
nbsp而他的妻子柳德米拉,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但她不是在照镜子——镜面被一层厚厚的、油腻的雾气覆盖。她正以一种极其轻柔、近乎痴迷的动作,对着空气,往自己的脖子上佩戴一条并不存在的珍珠项链。她的手指虚空地抚摸着脖颈,脸上带着一种伊戈尔从未见过的、梦幻般的微笑,但那笑容僵硬的可怕。
nbsp那是他溺水身亡的母亲生前最珍爱、最终随她一同沉入伏尔加河底的嫁妆项链。
nbsp“柳达…”伊戈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nbsp柳德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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